老官差停下脚步,回过头,脸庞在灯笼的映照下,显得有些悲壮起来。
我自十七岁起,便在官坊敲章,每月半钱银子涨到了八钱,天亮了便坐着开坊,天暮了便点灯笼关坊。
嘿嘿,清水桥的石板,我数过的,曾踏坏了十七块。
城东的闸楼下,我贴过的官榜,至少有上千张。
清馆的老鸨子,我爱了八个。
我走不得了。
老官差喘了口气,显得越发步履蹒跚。
徐牧急忙上前,扶住老官差的身子。
那一年我二十有四,有北狄人绕过雍关,欺我望州无军。我一个生气啊,便提了朴刀,跟着大家伙一起去打了,杀得北狄狗掉头就跑。
后来,后来大纪就打不过了。
老官差脸色痛苦,老秀才没疯之时,便时常与我说。大纪打不过北狄,打不过了,是因为我等纪人的心中,早已经没有了长城。
徐牧静默而立。
后头的三个书生,以及司虎等人,也皆不敢多言。
且、且入坊吧。老官差重新迈步,倔强地拒绝了徐牧的扶持,依然走得踉踉跄跄,那把别着的朴刀,也如同他的年纪,生锈得没有了刀锋。
且住一夜,明日便出城吧,差不多了,差不多整个望州城的人,都要跑完了。
多谢前辈。徐牧认真拱手。
小棍夫,田松与我说过,你好似打赢了山匪,啧啧,我大纪多几个像你这般的好汉,又何愁边关不稳。
老官差摇摇晃晃,打着油脂灯笼,转身往外走。
我虽老了些,但尚能抽刀杀敌,今夜,老夫便不关坊了。
徐牧侧过头,刚好李小婉也看过来,两人同一时间,都是一声重重的无奈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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