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里右右拖一只绿色的垃圾桶。她戴着长袖橡胶手套,穿着保洁的蓝大褂,懒懒散散,没精打采。虽然心不甘情不愿,但她还是去扫厕所了。提着工具进女厕所,没一秒,就听她在里边暴跳如雷破口大骂:我KAO啊!这谁干的你以为自己是司马迁啊在这里写‘屎迹’!还报社知识分子呢,是不是文明人懂不懂尊重别人劳动爹妈只管生不管教是吧,那姐来教你!今儿我给你弄干净,再让我抓住你,非让你把这一圈都舔干净!!骂完了闭着眼睛扫,扫完去水池哇哇地吐,吐完一擦嘴,右右在男厕所门口喊:男厕所有人吗有人吱一声啊!不吱声我就进去了!
轻轻一声吱,何亮亮慌慌张张从男厕所钻出来,看到一身保洁打扮的右右,也不说话,轻轻夺过右右手里的刷子,拎过水桶,闷声答:我来吧!然后又进男厕所。
右右站在外边问:亮亮,亮亮,你今天有活儿吗楼上还有24个男厕所,你能跟着我吗
何亮亮扫完了出来,对右右说:走吧!我陪你。
右右问:今天策划什么选题
何亮亮答:策划不花钱,把酒打回来。然后跟她解释建市七百年的宣传活动。
右右一听,倒吸一口冷气:我喀喀喀!这女人毒啊!又叫马跑,又叫马不吃草!现在上公厕都要花两毛钱了,她办个活动还想赚俩回来!
何亮亮笑:创新嘛,互联网思维,要脑洞大开!
右右:她脑洞再开大一点,以后会不会不发咱工资了!让我们白给她干活!右右把水拔子啪一扔:这鬼地方真不能待了!亮亮,我跟你说,我爸正想办法营救我,我们一起走吧!
但是何亮亮不走,因为郑雨晴对他有知遇之恩。右右好失望。
她喜欢何亮亮,偏偏亮亮对自己的示好,不接茬。是真不喜欢还是装傻不过今天能来帮着扫厕所,说明他对我不反感,右右又高兴了,她冲何亮亮作揖撒娇,大恩大德,无以为报,小女子只有以身相许……
何亮亮上下打量打量右右:你你这样的,许得出去吗
右右脱下长长的塑胶手套,用手挠挠本来就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头发,把舌头沿着嘴唇舔一圈,露出一个舌环来,摆了摆平胸和平胯,说:努力一下,不要钱应该还行吧
一个中年女性从女厕所里甩门出来,都没看右右一眼。右右跟手进去打扫,看到满坐垫圈都是尿渍,立刻黑线上头,跑出去,伸手搭那女的肩膀上:你给我站住!
中年女当时就炸了:哎!哎!你多脏的手啊!
右右开始发飙:猫还盖屎盖尿呢!鸡才走哪儿拉哪儿,您家长跟您说过要‘五讲四美’吗怎么有人生没人教呢
说谁是鸡你骂谁
双方都不吃素,若不是亮亮从中劝架,战争就要升级。
集团会议室里也是硝烟弥漫。郑雨晴召集各个部门的领导,就深化改革方案进行第五次碰头会。前四次会都碰得鼻青脸肿,这次也不例外。改革的必要性重要性及意义,谁心里都清楚,大话都会说,高调都会唱,但一触及自家的利益,头都难剃。
《新闻晚报》的歇业只是多米诺骨牌的开始,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明年将是报业大规模停刊年。都市集团风雨飘摇,作为掌门人,虽然是被推到这个位子上的,但郑雨晴却不得不抉择。改,可能不死,不改,肯定要死。到底是等死还是找死第一刀下在谁的身上郑雨晴头大了。
郑雨晴跟与会的干部们说:看到没有,这个世界每隔上几个月都会有一次翻新,如果不跟上节奏,你连车都打不上!集团改革,势在必行!
立即有人打哈哈,以后是不是连吃饭拉屎这样的事情都会出软件呢然后就是各种跑题。
会议又一次开不下去了。
陈思云把一沓合同放郑雨晴桌上:过些日子楼下大厅里要办虫草特卖会。
见到郑雨晴一头雾水,陈思云解释:卖完了虫草接着卖海鲜,年跟前还有年货展销。
郑雨晴问:这是广告部签的合同吗你把张国辉给我叫上来!
陈思云回答:这是物业公司签的。郑社,我觉得你可以把物业的李经理也提拨成副总。
郑雨晴知道陈思云拿张国辉的事情挖苦自己,也不生气,轻描淡写地说了声:我知道了。
郑雨晴晚上去报社,看到夜间记者站里,只有刘素英一个人,郑雨晴问,小粟呢怎么又是你替记者值班
刘素英守着电话泡着脚看着版面,一心三用:小粟带人参加市里统一行动了,快到年底,酒驾查得紧。